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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珍贵的赐予

一·珍贵的赐予

苍穹之锁·年轻的肖像

一·珍贵的赐予

温润的泥土远比金子要珍贵。

她没有一身荣华,但哺育生命成长,并赋予了无价之可能性。

——乌鲁克774年. 王城之春。

吉尔伽美什于十五岁时以金石之槌擂响选王之鼓而登基,替代卢伽尔班达成为乌鲁克的王。直至此时,已是他统治乌鲁克的第七个年头了。同时,也是那名为“恩奇都”的少年进宫后的第一年。

眼下正是阳光明媚的四月中旬。王宫后山的那片园林里的珍稀花草都已焕发出蓬勃的生机,沐浴在微熏的春风之中。树梢翠绿的叶子尖儿尚未褪去那一抹稚嫩的茸黄,沙沙飘摇间洒下微凉的露水与香气,和着春泥与繁花温暖沁心的芬芳,潺潺地淌过湿润的空气唤醒人身躯中生命的活力。

这静谧的园林在乌鲁克还是一座一般规模的城市时就存在了。在过去的时代里,吉尔伽美什的父辈卢伽尔班达与其心爱的妻子瑞玛特宁孙一同培育了这汇聚成百上千种花卉的园林。那些四季中开落不息的花草,皆是卢伽尔与宁孙在美索不达米亚壮阔的土地上巡游时所收集的。从南方如一轮新月般明澈浩淼的波斯湾浅滩直到北方雄壮连绵的托罗斯山那有朝阳如火般升起的险峻山巅,都印下过他们不曾停歇的足迹。

这林子正是卢伽尔王赠与他深爱着的王后宁孙娜最宝贵的礼物;亦是他们曾携手辗转于世间的见证;更是他内心深处苦苦渴求的愿望之写照。他所希望的乌鲁克,正是有朝一日能像这片广罗万千的庭园一样,成为能包容维系人们的幸福之乡——无困苦与贫瘠,无悲伤与叹息。纵使衰老病死,此生亦得其所而无遗憾。

他并不是一个无私的人,他只是和所有人一样追求着自心神往的快乐,并甘愿为此付诸努力。因为他知道,被欢欣之水灌溉的沃土才能自由磊落地开出形形色色的绚烂之花。而毫无疑问,她们将一样是最美丽动人的。

然而这个沉溺于梦想的男人却没来得及成就他所向往的乐土。在十八年前的雨夜,他不得不将理想的蓝图永远揣在心间,匿迹于泥泞的古道尽头。他没有对妻子与孩子说,也没有对大臣与侍卫说。也许他终于意识到了,所谓的梦就是无法实现的虚幻乐园吗?

男人在他的庭园,他的国度里撒下了种子,却无法等到花开的一刻。而民间的传闻林林总总,神庙里的僧人说王与神合一了;前朝的老将说王去追寻先王恩美尔卡的意志了。甚至连他的妻子,全知的女神宁孙娜也不知道他为何就此离去。

吉尔伽美什甚至对于他的父亲没有任何的印象,他不曾问起,宁孙也不曾说过。

此时此刻,他躺在庭园深处林子柔软的草地上,透过枝桠洒下的细碎阳光映在他微眯的红玉般的眸子中,却照不透亮他的心思。年轻的王那躲藏在名为“孤独”的囚笼之中的灵魂,是实质的光辉所企及不到的。

从他诞生的一刻起,就注定要拥有这样的人生了。他有着三分之二的神血,为凡人所畏惧,而神只当他是个宠儿,就连唯一的母亲亦只是按照王的准则教导他——所谓王者,即是臣民的统治者与保护者。王的意志决定一切,不容反抗,而臣民之于王,亦如财产器物之于主人。

年幼的时候,他曾置疑宁孙所说的话,既然都能听懂彼此的语言为什么还要以至高的姿态去驾驭人们呢?大概那时的他还曾笑过哭泣过吧,但是那么多年过去,已经记不清了,而且他四岁之前的记忆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只有这小时候经常来游玩的林子他还记忆深刻——他曾经在这里爬过树采过果子,翻扒泥土里的小虫,捕过河里的游鱼。这承载过他快乐的土地,大抵也包容过他的悲伤吧,所以才能让他如此安心。

是的,即使是铁匠与皮匠的儿子也有父亲,但作为王的他却没有。不过,他有这片园林,或许已经足够了。他敛了思绪,打算小睡一觉,前些时日的狩猎活动让他疲惫不堪——可笑的是那并非因为追赶猎物,而是因为恩奇都从中作梗阻挠他猎杀那些动物。而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却被人无礼地打扰了。

“吉、吉尔….你给我的这个是什么?”一个清脆的哀叫声穿过重叠的枝桠虚弱的飘了出来,透露着些许的不满,“硬的像石头一样…牙都要咯碎了…”寻声望去,是一名伫立于雪松下的白衣少年,给人娇小感觉的手正捂着因为生气而鼓起的左脸颊,他的眉毛痛苦地纠了起来,夹杂着丝丝翠绿的银发随着微风飘荡,“看上去这么漂亮,闻起来也很香甜、、可是这个不是吃的吧!”说着,他怨忿地一把将一块还沾着新鲜口水的金镜甩到了草地上。

“哈…哈哈哈…你这蠢货,熏过香当然很香了。”吉尔伽美什看见他狼狈的模样,睡意全消,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不过就算闻起来味道再好,金子终归是不能吃的。”

乌鲁克王也明白,这个曾与林间鸟兽为伍、作为“人类”的经验仅不到一年的少年,心智还如孩童般的幼稚,而贫乏的智慧也使他并不懂得分辨事物的内在,只是靠着事物的外在去进行单纯的判断——外形 、气味、触感。不过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尝试大概也是因为他对于人类社会中繁杂的事物有了一定的认识吧,就好比烤焦的面包再硬也是食物,而皮球再香软也是玩具。所以他只能像幼儿那样地摸摸咬咬才能探清其中真伪。还有一点让吉尔伽美什奇怪的是,恩奇都本来纯净的银发开始渐渐地浮现出嫩绿的颜色,如水的眸子也逐渐晕开了琥珀的色泽,这其中缘由他也不明所以。

“那为什么不早对我说呢,”恩奇都郁闷地扁了扁嘴,上前踮起脚尖瞪着乌鲁克王质问,“而且金子不都是一块块黄灿灿的吗,这个花纹这么多!上面还有糖果呢、”

“胆敢对本王如此无礼,恩奇都,”面对这冒犯之举,吉尔伽美什佯作出阴沉的脸色回瞪恩奇都,因为身高差的关系让他看起来居高临下,“知道冒犯王的下场吗?”

“你…呃、我…”面对乌鲁克王的威压,少年的表情曝露出他心里的不甘,半晌的挣扎之后却是很没出息地喃喃道:“…我错了。”,他丧气地垂着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不时委屈地瞥乌鲁克王一眼,心里却是些让人大跌眼镜的匪夷所思的想法:“这个人好可怕!不但会把刚出生的小羊羔杀掉还得命人烤得血肉焦糊才咬得稀烂…如果惹怒他一定也会那样被吃掉!一定是的!可恶…”如此想着,恩奇都紧张地抿紧了唇。

每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吉尔伽美什就有种捉弄人的恶劣**。不过说来也奇怪,本来恩奇都并不是特别地惧怕他,但是在得知他嗜好肉食之后竟然在他面前越来越乖巧。这么说来,他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个家伙,作为人类的自觉还不够——曾经恩奇都还是野人妖的时候,是与羚羊一起在水畔吃青草和野果的,而这样的饮食习惯直到现在还保留着。所以他对“食肉生物”有恐惧心理吗?

“哎,你要学的还多着呢…恩奇都啊,别整天都想着好吃的东西,连宝石都当成糖果了。不告诉你,就是因为这种事只能由自己去切身地探察才会更明白,不是吗?”吉尔伽美什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少年粉嫩的面颊,“你看,这里都变得软嘟嘟的,你肯定胖了。”他又坏心地恐吓道:“再这么吃下去,可是会变得像球一样,走路就只能靠滚了哦?”

“呃、可是好吃的东西就是好吃啊,”恩奇都听他这么说,有些担忧地扬了扬眉,试探地左右扯了扯着自己的双颊,“但是…真的会变成肉球吗?总觉的那样好难看…铁匠铺的吉图大叔就是…连衣服都穿不上…只能穿一条裤子出门…”边说着,少年边擦了擦额角因为紧张渗出的冷汗,“每次他弯腰打铁的时候我都很担心,总觉的肚子挤得很难受的样子。”说罢,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个叫沙姆哈特、宛如他母亲般的女人已经替女神伊诗塔为他赐了福,使他学会了审美,所以自然也能区分出事物的美丑。而人类最大的特性之一即是对美的渴求,形式各异的美学亦是垒建起壮丽文明的基石之一。

“噗、哈哈哈哈…你还真好骗啊,”看他的窘态,吉尔伽美什忍不住笑出了声,毫无形象地边拍打着大腿边捂着肚子道:“我记的刚见到你时你那脸蛋就软嘟嘟的吧…!只吃水果和面点即使吃的再多又能怎么长!太可笑了…不如来多吃点肉?”

“肉…”恩奇都蹙着眉,索然无味地咂了咂嘴,沉默半晌后垂下了头,有点轻蔑地喃喃道:“不就是动物的尸体么?那有什么好吃的,而且太残忍了。”

“哼,所以之前狩猎时你才百般阻挠本王吗?箭头被拔掉、刀剑被磨掉了刃,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吧?”吉尔伽美什无奈地摇了摇头,鄙夷道:“弱肉强食,这就是自然所展现给世间的法则。就算在你成为人之前,也早就见识过了吧?狮子猎取羚羊、人又猎杀狮子,弱者成为更强者的食粮,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明白的。”恩奇都的目光游移不定,最终心虚地屈膝坐了下来,“但是,人不一样啊,”他侧着头,依在自己的膝盖上,“你看,狮子吃饱之后就只是躺着晒太阳不会再捕猎了。可是人类总是吃饱了还不够,仅仅为了动物的一张皮毛也会去继续猎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屑地哼道:“生命的本质有什么区别,人比起动物…只是多出了狡猾的智慧就洋洋得意,其实有些人还不如动物呢。”

“哼,说得倒漂亮!”对于恩奇都的论调,吉尔伽美什感到莫明的愤慨,“那你到是说说,牧人放养羊群,如果不是为了享用它们的血肉,难道是为了娱乐吗?!如果你这么不情愿、那你又为什么要选择成为人?!”

“怎么说呢,或许你不太明白…”恩奇都只是淡淡地应付道,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如果你能听懂他们的语言…还会去吃他们吗?反正我是做不到…”他琥珀色的眸子敛去了灵动清澈的光芒,“至于为什么会成为人…我好像没选择过,那是神明的安排。”面对想不清楚的问题,人们总是会归结于神的所为,这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的。不过,他最近开始质疑其正确性了,“反正沙姆哈是这么告诉我的,要我来你的身边也是。”

“……”吉尔伽美什愣住了,他愕然明白了恩奇都所指的是什么——这个作为神灵直接造物的少年,是听得懂鸟兽的语言的。曾经在他还生活在旷野的时候,将动物从猎人的陷阱里放出,并且保护着自然的生息。“它”作为特异的存在混迹于兽群,把天地当成了自我而活着。这种不属于任何物种与族群的异常认知,恰恰是极高的神性的流出。

孑然而生,无父无母;没有立场 ,亦无同伴。不,也许所有的生命对“它”来说都是可以交流的对象,也正因如此,“它”所见证的…不是就只剩下弱肉强食的杀戮了吗?那么,究竟为何…直到“它”成为了“他”,依然不愿意去伤害其他的生灵?难道这不正是与自然之道截然相反的意愿吗?

应该说他的诞生本就是不自然的——无论何种生命都会有上一代,就像人类是从母亲的子宫里诞生。而从恩奇都那种纯粹的“善意”来讲,或许他被神所制造,就是为了承载这个愿望的,这就是他的起源。

或许,他才是最寂寞的吧。无论是对那个叫沙姆哈的神妓所表现的依赖,还是对自己示好亲昵,都是一种试探性的接近。吉尔伽美什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虽近在咫尺,但两人灵魂的距离却隔过了幽暗的长河。并且恩奇都的立场,还在人类与自然之间摇摆不定。

“恩奇都,你如实回答我,”吉尔伽美什摸了摸下巴,沉声说道:“在那个女人告诉你的事都做完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嗯?不知道啊。”少年仰起了头,疑惑地眨巴着琥珀色的眼睛,“好象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说罢,他又仔细地想了想,补充道:“…想吃帕克的爸爸做的牛奶蛋糕算不算?”

“…我看你是根本没想过吧,为什么要成为人。”吉尔伽美什为之汗颜,哭笑不得地弹了恩奇都的脑门一下,“无论是神明的安排也好,那个女人的说教也罢,都不是你自己内心的想法,你只是在按着别人说的去做罢了。”

“哎?是吗…”恩奇都细细回想起过往,从离开旷野直到吉尔伽美什的身边,他的确都是遵循着沙姆哈的教导。

“恩奇都,觉的这里怎么样?”这么想着,吉尔伽美什笑了笑,依着恩奇都坐了下来,揽过了他的肩膀,“这片园林,很不错吧?”

高傲的乌鲁克王很少会有这样平和的一面,可每当他置身于这林中,就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或许是因为单纯而快乐的童年回忆,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风很舒服,花草的香气也很好闻。”少年蹭了蹭,挣开了乌鲁克王的臂膀,撇过了头,不再看身旁的人,“这园林真的是人培育的吗?”他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大家不是只会砍伐树木造房子吗?”

“你让人怎么说才好…算了,”对于恩奇都小小的抗拒,吉尔伽美什并没有生气,“或许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特性吧,那敏锐的心思和善良的品质。”他放松地躺靠在草地上,微眯起眼思索道:“究竟是不是人手所培育,我也不清楚。没有任何人提起过关于这片林子的事。但我想,应该是的吧。”他捏了捏恩奇都的手心,就像兄弟间那样是无意识而温柔的动作,“他大概是个了不起的园丁吧。如果他是抱着抚慰人们的心愿而的话,那这些花树也确实地回应了他的愿望。”

恩奇都发现,像这样平静地交流着思想的乌鲁克王所显露出的雍容闲雅的气度,或许才是这个男人最为真实的一面。他又想起了这一年来吉尔伽美什所做出的改变,也许他的本质并非是一个天性乖戾的暴君。

“这个地方啊,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吉尔伽美什微笑道,“每次来这里玩都会忘了时间,不想回去,可不知为何宁孙也不会来打扰我。对了…”乌鲁克王起身拣起了那块金镜,随手将上边的口水和泥土在恩奇都宽大的袖子上一擦,打开后递给了他,“虽然和你见过的不太一样,但这个也是镜子。”

“……”恩奇都郁闷地抹着袖口的污渍,接过了金镜,向着抛得光亮的镜面张望。镜子忠实地映出了容貌——淡琥珀色的明眸,银绿的发丝,小巧的鼻子和嘴巴,以及线条优美的锁骨。那是他自己,是属于人类的轮廓。

“有什么感想?”吉尔伽美什一只手叉着腰,弯下身拍了拍恩奇都毛茸茸的脑袋。随着这动作,他的影子也映入了镜中。

“我自己…”恩奇都虽然疑惑,但也如实答道,“还有你。”

“那你觉的,这个镜子里照出的我们是什么呢?”乌鲁克王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追问道。

“…人啊。”少年懵懂地应道,随即愣了愣。他对自己没有丝毫犹豫就做出了这个回答感到不可思议,而后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忍不住笑道“吉尔你的头发,被风吹成中分了,好奇怪。”

“哼,虽然一年前你阻挡本王的车马时就这有这种认知了还说了一堆废话,”吉尔伽美什摇了摇头,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叹道:“可归根结底,那也不过是那个叫沙姆哈的女人给你灌输的概念吧,这种事情,始终是要靠自己来确认的。”边说着,他边敲了敲少年的胸膛——真是纤弱单薄,那难以置信的力量和勇气究竟打哪来的呢?

“你也该明白了,”吉尔伽美什点了点金镜中的倒影,“你既能知道镜中的倒影是你自己,又能分辨出善恶美丑,就该有作为人的自我认知。这就是你的立场,不会再有其他。”

“谢谢你,吉尔。”恩奇都小心地收起了金镜,因为寻到了归属的安心,情不自禁地对他的朋友展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耐不住地轻声道:“我会好好地珍惜。”他忽然了解到,比起沙姆哈特直接地灌输,吉尔伽美什这种诱导人切身去体会的方式会让人对事物有更加深刻的认知。这个男人,真的有着卓越的领导才能。

“明白就好,”吉尔伽美什抱着胸,自得地昂起了头,“所以以后就不要做那些阻挠本王的蠢事,是不是对本王刮目相…”

然而他自吹自擂的发言,被旁边灌木丛中传出的呼噜呼噜的声响打断了。

“啊!是沙鲁尔!”少年的眼睛因为喜悦变得亮晶晶的,丝毫没搭理呆在原地的吉尔伽美什快步地跑进了灌木丛,摸索了一阵之后,他抱出了一只小狮子。

这只小狮子的皮毛没什么光泽,眼睛也是迷迷蒙蒙,身上还缠着一圈纱布。它是前些时日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在城外的林子里从猎人的陷阱中发现的,当时母狮子已经死了,只留下了这只受了重伤的幼崽。因为恩奇都的执意要求,吉尔伽美什便把它弄回了王宫里。

本来吉尔伽美什对它没怎么关注,但在宁孙和恩奇都以和他很像为由随意地以他的乳名叫它“吉鲁”,而恩奇都还试图喂给它面饼和葡萄时,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命人好生地照料它并起名为“沙鲁尔”——这个名字来源于乌鲁克的标志,鹰翼雄狮。

“怎么没什么精神,”恩奇都边安抚着怀中虚弱的幼狮,边摸索着他那件宽大白衫的口袋,“是肚子饿了吧?”他蹲下了身,将小狮子放到了地上,并从兜里掏出了一袋香甜的饼干,拿出两块递到小狮子嘴边,“吃吧,吃饱了就会好…”

“嘁、怎么可能啊笨蛋!”吉尔伽美什上前拍开了恩奇都的手,鄙夷地盯着他道:“你有见过不吃肉的狮子吗?另外这是你喜欢吃的东西吧。”说罢,为了证明似的,他将早带在身上的肉干拿了出来丢到小狮子嘴边。

“可是沙鲁尔他还小,”恩奇都不甘心地反驳道:“他不会吃…”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心先凉了一截。因为他看到那个没出息的动物在散落的饼干和肉块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后者,正咬得津津有味。

“看吧,它和一般的狮子也没什么不同。”吉尔伽美什洋洋得意地抱着胸道:“之前寄养在医生那的时候,喂的也全是牛奶和肉糜。”

“那么他一直舔我的手难道…”听了吉尔伽美什的解释,恩奇都心情复杂地注视着亲昵地舔舐他手指的幼狮,有些踌躇地将手缩了回来“…不是因为喜欢我吗?”

“大概是觉的你闻起来挺香,”吉尔伽美什早已看透了恩奇都的担忧,恶劣地接道,“而且细皮嫩肉的会很好吃吧。”

眼见沙鲁尔舔的欢心,蹬起小腿向着恩奇都的怀里飞扑过去。

“呃呃、!!”恩奇都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按捺不住怜惜地抱起了他,苦着脸无可奈何地望着轻轻啮咬着自己胳膊的幼狮,“沙鲁尔、别…别这样,我可是救了你的人啊,你可不能咬我…”

小狮子高兴地在恩奇都的怀里蹭来蹭去,一双小爪子扒着他柔嫩的胳膊咬来咬去,边愉悦地从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恩奇都内心纠结着要不要把他推开,却又有一丝不忍。

“哈哈哈、不行不行,恩奇都啊,”吉尔伽美什见他窘迫的模样不由地大笑起来,“对于别人的话,总得分辨一下真伪吧,这你都会相信!就算用膝盖想,狮子会表现的跟猫一样的话肯定是因为它喜欢你吧。”

“你……”恩奇都不屑地撇了撇嘴,懒得理会吉尔伽美什,愧疚地抚摩着小狮子的头,“沙鲁尔,对不起。”边说着,边安慰地将他捧在怀中。

“已经不早了,”吉尔伽美什看了看天色,太阳已坠入西方天空薄铺着的云雾中,微笑着伸出手道:“虽然想多待一下,但宁孙之前交代的麻烦事还是要处理的,我们回去吧。”

迎着微弱的光晕,乌鲁克王的侧颜融开了温暖的颜色,他如雕刻般完美的轮廓与五官焕发出与往日不同的祥和与平静。那单纯的笑容,让人觉的安心。

这样的乌鲁克王,让恩奇都觉的陌生。他踌躇着如何回应,最终只是无言地握上了吉尔伽美什的手,随着他向前走去。也许只要身体流着的温热的血,并且心脏为此而搏动的生命,就都会有这样柔软的一面吧。

“我又想起沙姆哈说过的话了…”恩奇都用下巴蹭了蹭怀中的沙鲁尔毛茸茸的额头,不由回想起那个引导他成为人的女子,默默地笑了起来,“仔细想想,她说的很对。”

“怎么,她对你说过什么?”吉尔伽美什停下了脚步,问道。

“她说,‘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是彼此间善意的期待与谅解。’”恩奇都抬起头凝视着吉尔伽美什的眼睛,如是说道。

“嘁、那不过是…”吉尔伽美什撑着旁边的树,撇过了头,“…嗯?”触摸到粗糙的树皮,指尖却传来不一样的凹陷感。

当他移开手的时候,发现这颗不起眼的枣树上刻着两行浅浅的字迹。

——给我最爱的瑞玛特宁孙,以及我亲爱的小王子,吉尔伽美什。乌鲁克754年。

——笨蛋。

前一行的字迹歪歪扭扭,而后一行的笔迹端正流畅,正是他所熟悉的。虽然这两行字已经被风雨和尘土模糊得快要辨不出,但此时此刻,吉尔伽美什的心境却前所未有地明晰。

“恩奇都,那个女人…”乌鲁克王回想起这片林子曾经给予过他的欢乐与慰藉,如炬的眸光中流露出困惑,手指却固执地摩沙着那字迹,“也许说的是对的,不…十分确切。”最终,他的手释然地垂软下来,另一只手却更加地握紧了恩奇都,“人与人,就是靠着彼此的联系,来认识到自己的存在的。”

是的,别人都有父亲。而他甚至连父亲的样子都没有见过,但是,他拥有这片园林,这就已经足够了。况且,他已经不再孤单了。

“吉尔,你怎么了?”少年关切地望着乌鲁克王,担忧道。

“不,没什么。”吉尔伽美什拍打着恩奇都的头,笑道:“以后你就会了解的,走吧,宁孙还在等我们。”

“不要打头…不舒服…”

“忘了赌约了吗 ,你可是本王的东西,怎么处置是我的自由。”

“……”

两人的背影渐渐被泥土小道两旁的枝桠所掩没,只剩下两行镌刻着过往岁月的文字沐浴在飘荡着微尘的金红雾蔼中。穿过薄暮的微光,香柏疏朗的针叶与松软的青草映着迷醉的晚霞,向着夕阳连绵渐远。

回首之间,望见这绝景的吉尔伽美什刹那间了解到,那个名为卢伽尔班达的男人、他的父亲,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他和所有平凡的父亲一样,陪伴着孩子度过快乐的童年,并支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蓝天。然后,带着充满爱意而深沉的期待,默默地注视着孩子长大成人。

原来比起宝库当中那些珍稀的财宝,这片开落着梦想的庭园,才是他的父王留给他的最珍贵的无价至宝——这脚下温润的泥土,那个男人的梦想早已胜过所有的黄金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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